close

     「就說豬是很聰明的。」安德烈一副”妳怎麼講不聽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 「你都三十幾了,只有三歲小孩的智商很聰明嗎?」

     嗯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說的都沒有錯呀,清官難斷家務事,我還是別淌這渾水好了,免得公親變事主。

     「要不然妳真的覺得我笨,就別罵我豬了,妳叫我龍蝦好了。」

     「為甚麼?」

     是因為聽起來比較高級嗎?我默默的想。

     「因為龍蝦的頭占了全身比例的一半以上,頭那麼大,可是卻是滿腦子都裝了大便……」噗!我聽了不自覺地笑了出來,又不能笑得太放肆,只能用袖口假裝擦拭鼻頭的汗滴來掩飾。

     「你……你真的很髒耶……」她也笑了,這次我連她的笑聲都聽得見了,她邊笑還邊用沒有扶著軍刀的那隻手拍打安德烈的肩背以示薄懲,他也邊笑邊躲,就這樣走到噴水池邊。

     兩人站定位後,安德烈有模有樣示範一次給她看,他先許完了然後才換她,看見她誠心誠意的把硬幣握緊抵在胸前,嘴裡念念有詞的,隨風飄揚的金髮,白皙的面容,雙眼閉起讓我發現她的睫毛又長又翹,神聖的表情就如同眾神佇立在奧林匹克神殿之中一樣,口裡念完了心中的願望,她將手裡的錢幣往身後拋去,在空中呈現完美的拋物線。

     不過拋物線的終點並不是在水池裡,而是在安德烈的手上,他身手矯健的在空中攔截了她的許願硬幣,氣得她大罵。「你這隻笨龍蝦,做甚麼呀你?那是我的願望耶,還給我!」

     我的隊長真是優秀呀,現學現賣。

     我在心裡幫她補了一句:龍蝦,果然頭大卻滿腦子裝屎。

     「奧斯卡,妳先別生氣。」他不畏懼隊長的情緒,將錢幣放進口帶,依舊笑著臉安撫她說:「妳的願望,我會幫妳實現的。」

     「你又知道我許甚麼願望了?」她一臉氣結。

     「妳又不是我,怎麼知道我不知道?無論是妳說出口的,還是沒有說出口的,我都會竭盡所能的替妳完成,妳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。」口吻認真,眼神堅定,讓我看著也不自覺的認為他是可靠之人,依賴他很令人放心。

     「哼!你又不是我,你怎麼知道、我知不知道你不知道!」她撇過頭、抿著嘴,雙手平放胸前不領情的模樣我也沒有看過。

     「唷,妳又不是我,妳怎麼知道、我知不知道妳知不知道我不知道?」這是繞口令嗎?

     「啐!你又不是我,你怎麼知道、我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你不知道?」隊長真是思路清晰,我聽到這裡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。

     「喔?妳又不是我,妳怎麼知道、我知不知道妳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妳……」看他真的打算一直說下去,這樣說到天黑也說不完吧?

     「夠了,可以停止了。」呼……看他們玩得這麼開心,我去破壞好像有點掃興,所以中斷這無意義對話的人當然不是我,我依然站在原地看著,那是隊長終於惱怒了。「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願望,反正你的話已經說出口了,就不許收回,錢幣你已經拿了,我的願望要是沒有實現,我這一輩子絕對跟你沒完沒了!」

     「一輩子跟我沒完沒了呀……」他微笑地行了一個宮廷禮,那姿態完美的無懈可擊,就像一個貨真價實的貴族。「在下悉聽尊便。」

     她和他一輩子沒完沒了?我心裡相信,安德烈並不認為這是威脅,反而覺得這是另一種承諾,假如把”一輩子就跟你沒完沒了”翻譯情人間的情話,就像是”一生一世一雙人”,隊長在不自覺的情形下說出情人間最動聽的情話。

     我想……我也好想,跟隊長……一輩子沒完沒了。

     我所鍾情的心上人兒呀……。

     「現在又笑的人模人樣的?剛剛的那隻龍蝦跑去哪了?」她假裝左顧右盼的尋找,孩子氣的模樣好可愛,這次我真是大飽眼福了。

     「奧斯卡,我笑是替妳高興,妳還這樣損我,我會難過的。」笑容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燦爛,看不出來哪裡難過了,我不屑地在心中腹誹,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。

     「我有甚麼事情好開心的?」她不解。

     「我可以幫妳實現心中的想望,妳又可以馬上還給我錢幣,不會有借貸人擔心利滾利的情形發生,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?很令人開心吧,妳那麼聰明,想想看,這樣不覺得事半功倍嗎?」

     「哈!我才不擔心跟你借錢還要利滾利,我真的不還你,你又能如何?重點是,我真的連本帶利的還給你,還擔心你不敢拿哩,現在你順理成章把錢拿回去了,又這麼有誠意的說要幫我完成我的願望,我的願望就是你的願望嘛,所以一舉兩得的人是你呀。」我從來沒有聽過隊長一口氣說那麼多話,就算有,也是軍事會議裡的討論與分析,看她可以跟安德烈輕鬆自在的侃侃而談,令我好生羨慕。

     「還有,事半功倍不是這樣用的吧?」她糾正他,但我認識安德烈這麼久,我說過他書讀得很多,而且很懂得活用,態度進退得宜,一個平民在貴族圈裡處的那麼久,如此的如魚得水,是絕對不會也不能在言語措辭上犯錯的,要不然輕則口頭訓誡;重則因出言不遜而嚴刑之。

     「不是這樣用的嗎?可是我覺得很順口呀。」真的是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我覺得他笑得像心理萌發壞點子,準備要惡作劇的小孩,我想隊長會跳進他佈置好的圈套裡。

     「事半功倍是形容用一半的力氣,取得成倍的功效,比喻費力少成效大,說的順口並不代表說的正確,好嗎?」她好似扳回一城,同情卻炫耀的看著他說: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很聰明啦,不過至少比你聰明吧?你果然是隻龍蝦。」

     「我是龍蝦,妳比我聰明。」他不否認,反而認同的點點頭。「豬比龍蝦還要聰明,所以同理可證……妳可以當豬啦。」

     「安德烈!」這次隊長真的是不顧形象的追著他打。

     我就知道他說的話有陷阱,看他們在噴水池邊你追我打的,下意識的環顧四周,本來還有三三兩兩的貴族,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有,我就更理所當然的把隊長不為人知的一面盡收眼底。

      我默默的站在一旁,就像在站崗一樣,我絕對不會承認我是在替他們把風,我只是不希望還有第三個人知道,原來隊長除了清冷高雅還會有讓人想跟她嬉笑玩樂的一面。

     「你這個笨蛋!笨龍蝦!」

     「我又沒說我聰明,妳說妳比我聰明,所以妳是豬呀!哈哈。」

     「至少豬還愛乾淨!你這髒鬼!」

     「龍蝦哪裡髒呀?一輩子都泡在海底,誰比我乾淨呀?」

     安德烈盡全力在逃,隊長也盡全力在追,兩個人跑得氣喘吁吁,但是男人的體力天生就比女人好,這是先天上的優勢,我知道依隊長的個性沒有追到絕不會甘休,就像執行任務一樣,就算身體再疲倦也會盡全力完成,安德烈一定也知道,所以我看見他刻意被隱形的石頭絆倒,假裝跌坐在地。

     又故技重施,痛苦的表情裝的好自然,抱著左腿唉唉叫,我真想提醒他,剛剛他跌在地上的是右腳,要不是隊長跑在他後面,視野有死角,一定也會發現的。

     「龍蝦跌個狗吃屎了吧?陸上不適合你啦,快回去海裡吧。」她幸災樂禍的邊說邊打他,不過力道比想像中小了許多。

     「可是豬不會游泳啊,我回去海裡妳怎麼辦?」

     「我當然會游泳啊,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?你哪一次比賽游快過我了?」這句話讓我有無限想像,陽光、河畔、綠地,隊長游泳……跟安德烈一起游泳?!甚麼鬼?

     「啊哈,妳終於承認你是豬了。」我只能說安德烈真的很不怕死啊。

     所以他活該被隊長拳打腳踢,我只是專心的看著這一幕,看著他們打鬧得好開心,就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,我已經分不清楚,到底是陽光又閃得我刺眼,還是他們相處的情形讓我覺得光芒四射?雖然讓我幾乎睜不開眼睛,可是我卻捨不得撇開目光,自私的想讓這一幕成為腦海裡的永恆畫面。

     直到隊長叫我,我才會過神,現在仔細的回想起來,呵……原來我那時被他們徹底的遺忘了嗎?

     「裘迪爾,我們許完了,該你了。」唉,她還是只叫我的姓氏,面對我的時候還是一樣面無表情,不像剛才又怒、又笑、又嗔。

     「隊長,妳許了甚麼願望?」我看似禮貌性的發問,但我真的很想知道。

     「我希望可以盡快捕捉到黑……」沒有想到她會直接跟我分享她的願望,是盡快捕捉到黑騎士嗎?

     他是最近王公貴族的頭痛份子,卻是民眾眼裡的俠盜,劫富濟貧。雖說是俠盜,也算是盜賊的一種。

     本來滿心歡喜她會跟我談論軍旅生涯以外的事物,但是安德烈卻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局,她並不是不想說,只是被他單手摀住了正再說話的嘴。

     「奧斯卡,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喔。」他阻止她說下去,而我想阻止他放在她唇上的那隻手。

     只見隊長了解的點點頭,把安德烈的手從唇上移開,然後嘴唇嘟起,用食指在唇間比個阿拉伯數字的一,再比比自己,用兩指比擬走路的步伐,指向噴水池的對面,又比向他。

     她的意思大概是:噓──,我,走到噴水池對面,等你。

     「好,我好了馬上過去找妳。」安德烈笑笑地應允。

     如此簡單的手語,我也看懂了,只是心裡有些不平衡,為什麼只有比給他看而已,明明我也在場呀!

     如此孩子氣的動作,平時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看見,她或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,所以頻頻轉頭看向我們的方向,我注意到她臉紅了,甚至連耳根都有點泛紅。

     當我許完願,打趣的問安德烈。「你許了甚麼願?是不是許了想跟心愛的人兒在一起的願望呀?」呃,這其實是我的願望,我是不是說溜嘴了?

     「不是,說出口就不靈了呀。」前頭是他的回答,後頭是他的解讀。

     他了然的看著我,黑的發亮的眼睛看著我,好像是想從我的雙眼透視到我的頭袋裡去,讓我不自覺的一顫,我知道他察覺了甚麼?加上他說:說出口就不靈了,讓我覺得我的心願被否定了。

     「為什麼這樣看著我?雖然傳言說我討厭女人,但是我真的不愛男人,你沒有機會的。」我選擇自嘲,來轉移話題。

     只是平時我不會開這種玩笑的,所以他更覺得我反常吧。

     「你愛她甚麼呢?」他不理會我的調侃,直接問我核心問題。

     「我──」沒有被發現心裡秘密的窘況,因為他總讓我覺得很舒適自在,所以深思之後很慎重的回答他說:「在她還沒有從士官學校畢業時,就因為是女孩子而被選為王太子妃身旁的禁衛隊親衛,從一開始,我就是以一個女性看待她,她就像是一株纖細柔韌的蔓籐,耐得住風雪凌虐,經冬而不雕,順著我的心智,悄悄的舒展延伸,慢慢的壯大自己的實力,鞏固自己的地盤,堅實、強韌的存活下來,卻又使自己的存在顯得不起眼。但一寸寸的根莖侵蝕入我心牆的小縫中,一年又一年,何時纏住我整顆心,我自己也不確定,直到我發現時,早已經根深蒂固,牢牢的禁錮了我的心。」

     他理解的拍拍我的肩,看似打氣,看似安慰。

     我順手摘下花圃裡的一朵白薔薇,頓時一陣嗤痛,因為在過程中被扎傷了指頭,沁出了些微血滴。他見狀,拿起口袋內的手帕替我拭去血滴,然後他拿走我手中的白薔薇,細心的把它的棘刺拿掉,輕柔俐落的過程中,他沒有受傷,非常得心應手。

     他不說!為甚麼他還不說呢?為甚麼不表達出來呢?

     別問我為甚麼知道!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敏感度與默契,就像他不意外我的心儀之人,是他寸步不離的家主,我也了解他專注的眸光,自始至終看的只有一個人。

     雖然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說出心儀之人的芳名,但不意外的,我們喜愛的是同一個人。

     「你呢?安德烈,你愛她甚麼呢?」

     他微笑不語,笑容一整個如沐春風般讓人覺得舒心、放鬆。他有一個缺點,就是被問到不想回答、不願回答,或是不屑回答的問題,就只是微笑,老是這樣四兩撥千金。

     「我當你是朋友,秘密換秘密,兄弟,公平一點。」話雖如此,但我知道假如他不開口,我也沒轍。

     他拿著處理好棘刺的白薔薇往前一伸,看起來好像是在確認有沒有處理乾淨,但我發現他的視線對準坐在噴水池邊的金髮儷人,跟手中的白薔薇連成一直線,喃喃的開口說:「我愛這一朵白薔薇,愛她像朵冷豔的玫瑰,莖骨直挺,逼她彎折只會紮得你滿手血珠的凜然高傲,也愛她柔軟如絲的蕊心,深怕碰壞了它,必須小心翼翼呵護的美好與脆弱。」

     我沒有反駁他,因為他說的該死的正確,我把她形容成蔓藤,在我心裡盤根錯節;他把她形容為白薔薇,如此的高貴迷人,讓她的美昇華了一倍不止。

     我有點心驚的想,假如他是貴族,一定是個素養極高的貴族,我們如果是同等身份、同等地位,同時愛慕著她,她最後選擇的會是誰?停!現在不是讚嘆他的時候。「還說不是許了跟心愛之人在一起的願望?」說出來就不靈了,不是嗎?我有點小確幸的揶揄。

     「說不是了,就真的不是。」他將處理完畢的白薔薇遞給我,又從口袋拿出一張紙。「我的心願是這個,已經告訴你了,別說我不夠兄弟了喔。」

     這是甚麼時候寫的?還是他一直貼身放在口袋裡?難怪剛剛他在口袋掏個錢幣掏那麼久,我懷疑的拿來看裡頭的內容,他的字好利落工整,就跟他的人一樣體面。

    

     希望妳的臉上盪漾真心的笑容,願妳是發自內心的快樂。

 

     我一臉不敢置信的瞠著他。「就只是這樣?」

     「比起你說的願望,我覺得這個重要多了。比我們有沒有在一起重要多了。」他神態自若,而我當下認為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 愛一個人不是讓她過著安穩生活嗎?她要快樂就想辦法讓她快樂,只要她願意,我的胸膛隨時為她準備好,她可以將心中所有的傷悲,肩上所有的重擔,讓我一起分擔,苦惱、傷悲、眼淚,我都可以替她承擔下來。

     「你為什麼不拒絕讓我繼續喜歡她呢?」男人不是就像地域性的動物一樣,誰踏進自己的地盤就會蓄勢待發,準備攻擊的嗎?

     「我為甚麼要拒絕你喜歡她?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,她實在是很美好的存在,更何況人心,是無法命令的。」

     也是,我承認這次是我駑鈍了,才不是他有智慧。難道他叫我不要愛,我就不愛了嗎?那身影早已經在心裡扎扎實實生了根,想忘也忘不了。

     突然幾位貴婦人三三兩兩從我們身旁走過,打斷我們的談話。有的看著我跟安德烈的眼神曖昧,有的以扇掩嘴交談,我想談的不外乎是我真的討厭女人的話題,其中還有瑪莉皇后以及菲爾遜不倫戀的耳語飄過,看行徑的路線,等等會經過坐在噴水池畔的隊長。

     我注意到安德烈微微的皺眉,只是不確定為了甚麼,是因為傳和我有斷袖之癖?還是聽見眾所皆知的誹聞?不過確定的是貴婦人的確經過隊長身邊,她們交談了幾句,聽見那些貴婦人咯咯的笑著,好像隊長跟她們說上兩句就獲得無上的殊榮似的,有點刺耳,她應該也是這麼認為吧?因為我看見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有點發白,閒聊片刻後她正準備走過來,。

     不是說要在噴水池對面等安德烈的嗎?

     在我還沒想通時,安德烈突然天外飛來一筆。

     「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?」怎麼這麼突然?

     「假如你願意的話,應該會有許多貴婦人青睞。」回過神後,我如實回答他。

     「那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呢?」

     「你應該知道你也是貴婦人之間的話題之一吧?」這樣的答案還不滿意嗎?

     「那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嘛?」好像一定要有個答案似的,他窮追不捨的問同一個問題。

     「很多人覬覦你,想讓你當他們的裙下之臣。」這答案夠明顯了吧?

     「那是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呀?」他笑了,但是笑的戲謔。

     「你是想逼死誰呀?要不要我拿鏡子讓你照照看?有多少異性在你身旁拋著媚眼?想引起你注意,你不是都是而不見?現在問我是為了哪樁?你認為我會吃味嗎?」他的笑容越看越奇怪,還是我的回答越來越奇怪?

     「那你說說,我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呀?」他的聲音刻意提高了點。

     我也不自覺的放大音量回答。「好看!你長的真的好看,簡直是天人下凡,熠熠生輝的讓人無法直視。」他像個女人一樣,執意打破砂鍋問倒底,我被問的有點不耐煩的說:「這樣你開心點了沒?不夠的話,我還可以再加一句,假如我是女人的話一定會不顧一切把你扒光綁在床上,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!」

     他笑了,笑容更加明顯,笑的肩膀直直發抖,好吧!我說了不符合貴族身分的內容,有點低級。

     「難看死了啦你!」是隊長的聲音,說話的同時還用手指推著安德烈的額頭,說一個字推一下。「還有你,裘迪爾!竟然跟著他一起胡鬧?」當下,我下意識的閉起眼睛,以為她也會推著我的額頭責罵我,可惜沒有。

     唉,好可惜……沒有。

     先前已經失了先機以借錢幣之名,行觸碰手心之實,之後期待她的青蔥手指也可以抵著我的額頭,但我的期望又落空了。

     「隊長……我……」我試著要開口解釋甚麼,但我又不知道該何從解釋起,只是怨懟的瞪了安德烈一眼。

     我的餘光瞄到她倒吸了一口氣,我也跟著倒吸了一口氣……她不會真的認為我對安德烈有特殊的情感吧?我發誓,我真的是怨懟的瞪他,這不是充滿無限風情的眼神呀!

     「你只要行的正、坐的端,就不用擔心那些空穴來風的謠言。」她拍拍我的肩,語帶勸戒的說:「無風不起浪,別再讓人誤會了。」

     我不怕讓人誤會,我只怕妳誤會呀!

     我不滿的斜睨身旁的始作俑者,現在假如不解釋,我想之後也不必解釋了。「是安德烈他先開始的……我們只是在開玩笑才這麼說的,我不是真的想把他扒光……我不是真的想讓他下不了床,我沒有要讓他精盡人亡的意思……」我在說甚麼呀我?遇上她,我的思緒就會打結,再加上情緒急了,一整個越描越黑,還說的那麼露骨!對於一個沒有出嫁的閨女,我實在是太超過了!

     我趕緊收口,多說多錯,不說不錯,算了!我不解釋了,我的訴求只有一個。「我……隊長,請妳不要誤會我,好嗎?」

     「我相信你。」她輕咳了一聲,看起來是在掩飾她的不自在,又再一次拍拍我的臂膀說:「要記住,身正就不怕影子斜。」

     「是!隊長。」我上體正直,右手取捷徑迅速抬起,中指與眉同高,手心向下,邊回答邊立正站好,軍靴相碰的聲音正氣凜然。

     「不用那麼拘謹,已經下任務了。」說完,她看向安德烈,眼神有些許責怪的意味。「晚了,我們先離開了。」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    「安德烈,都是你!」害我被誤會得越來越深。

     「對不起。」他也不推卸責任,直接道歉。「我只是不希望她聽見任何煩心的事情,害你被拖下水,我很抱歉。」

     「甚麼煩心的事情?是我討厭女人的閒言閒語嗎?」我回想剛剛的貴婦群眼裡的曖昧很是明顯,她們還說了甚麼?「還是皇后陛下與菲爾遜伯爵之間的流言蜚語?」

     安德烈只是笑並沒有回答我,我說過這是他的壞習慣,我觀察他很久了,又想用笑容敷衍我嗎?

     「你不說話就代表我以上猜測有一個是正確的。」我看著他的表情,大膽的假設,小心的求證。

     不過他的表情一點兒都沒有變,眼裡波瀾不興。「哼!你真是個深沉的傢伙。」

     「嘿嘿,你都這樣形容你的朋友嗎?」別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,我知道你一點兒都沒有心痛的感覺。

     「我說你深沉,並不代表你心機重,而是你將情緒掩藏太好了,心思細如髮,很多事情早就在你的腦裡轉了一遍,如何發生、如何結束,你早就瞭若指掌了吧?」這樣子形容好像還是說他心機重呀。

     「我又不是天神,甚麼事情都可以掌控。」他用一臉無辜的表情說:「更何況神也有控制不了的事情呀。」

     「喔?譬如說呢?」我問的意興闌珊,其實我並不想知道,就算知道了又如何?我又不是神。

     「譬如說,人心,內在的自由心智。」

     人心,自由心智?他的意思是我假如不順著他的話回答,不附和他,就不會被隊長誤會了嗎?他又沒有一定要讓我回答,甚至也沒有規定我需要回答甚麼樣的答案,他只是順勢而走?哼!果然就是心機重!

     「你……」我想要反駁他,卻被她的聲音打斷。

     「安德烈!」她在不遠處看著我們的方向,表情不耐的說:「我剛剛說甚麼?」

     「我先失陪了,維克多,假如我剛才讓感到你不自在,請容我再一次向你道歉,真的很抱歉。」他對我行個禮,然後小跑步到隊長的方向,邊跑邊回答:「妳說,晚了,我們先離開,我有聽見呀,妳別發火。」

     不是”我”和”你”,是我們呀……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可以跟她一起用”我們”來形容?而不是”隊長”與”裘迪爾上尉”。

     看著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,我好希望站在她身邊的是我自己……

     「安德烈。」看見如此和諧的畫面,我下意識的喊了他的名字,他不明所以的轉過身,連我自己也不懂為甚麼叫住他,我想叫的人,應該是他身邊的那一個呀。

     「呃……沒關係,我是說……我並不會感到不自在,我原諒你。」聽我說完,他意會的舉起手揮了揮,順便道別。

     記得那時候隊長的步伐越走越快,石道跟她好像有仇,每一個踏步都很重,或許真的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,安德烈有點小跑步才慢慢追上,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的盡頭,我才轉身離開   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小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